【“三八”征文】左手托起學生，右手托起兒女
【“三八”征文】左手托起學生，右手托起兒女
——話說祁門教育界前輩追夢人汪惠玲老師
歷口中心校 潘彥靖
時值草長鶯飛的三月，迎來了一個與季節同樣美好的節日——“國際勞動婦女節”。節日期間，大小媒體都在聊著女性的話題，我不禁想起了一位值得敬重的女性，她是我縣教育界前輩追夢人汪惠玲老師。
七十六年前，一個降生在彭龍古村落的小女孩，取了一個優雅好聽的名字叫惠玲。上學后，方悔自己錯生在了一戶地主家庭。桃李之年，卻比哥弟幸運，沒被排斥在校門外，獨獨成了一名老三屆的高中畢業生。及至花信年華，沒想到自己的自由戀愛遭到了婆婆（我奶奶）的反對，與我小叔結婚時連酒席都沒辦一桌。后來我小嬸汪惠玲憑著她真誠賢淑的德行，硬是感化了我奶奶，使她老人家欣然接納了她。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各地大興學校，教師奇缺，小嬸汪惠玲從有了兩個孩子的農民當上了民辦教師，開始安排在歷口深山塢的正沖村小任教。在正沖小學的六年，除了寒暑假，堅持常年以校為家。一九七五年，汪惠玲老師的一對雙胞胎兒子降生，我家正在讀初中的大妹子，不得不停學去給小嬸帶囝。我爸和二叔間隔一兩個月，便翻山越嶺給小嬸一家五口挑米送油去。小叔自小體弱，高中畢業成了歷口藥店的正式職工，周末經常要輪流值班。小嬸一個女人，帶著四個孩子，還要鎮日上課，輔導學生，批改作業，忙碌的程度可想而知。
正沖是歷口公社大自然村，人口六七百，學生一百好幾十，校舍設在一座大祠堂里，五個年級五個班，包括校長在內只有五位老師。校長認為汪惠玲是老三屆高中畢業，讓她包下五年級畢業班，兼任班主任。汪老師是個上進心極強的人，凡統考的學科成績，都力爭擠入全輔導區平行班的前列，于是玩了命地工作。我大妹子曾對家人說，她常夜里一覺醒來，看見小嬸還坐在煤油燈下備課、批改作業和試卷。汪惠玲老師對學生的辛勤付出，徹底改變了正沖村小畢業班升學率一貫低下的現狀，贏得了全村家長的贊揚和擁戴。村支書的妻子認她做妹子，主動幫她做家務，幫忙看管一對雙胞胎。沒有想到家長和村領導的贊譽之聲，反招致了該校校長心里的不平衡，時不時讓汪惠玲老師感到工作和生活中的掣肘。
出身成份高的汪老師，自小養成了寡言低調的性格，她一心只想以工作業績打動校長，用寬容之心去感化校長，但效果不佳。過了一學年，輔導區校長對那位村小校長（恕我均不署名）說：“極好的人才給你，你不欣賞，不會使用。那好，中心小學正是缺人。”一九七七年，汪老師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被調到了全縣規模較大的歷口中心小學，同時也解決了她和我小叔的兩地分居。得知汪老師要調走的消息，正沖村學生家長和村干部紛紛出面挽留，無奈調換的教師已經到崗。那時山村連條像樣的板車路都沒有，汪老師離開正沖小學的那一天，村里派了兩名婦女和三個男勞力幫她背孩子，擔家什直截送到歷口的家中。
汪老師進歷口小學一年后，中國發生了劃時代的變革，打破了“唯成分論”的枷鎖，也讓她擺脫了“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產階級的寶”的怪圈。雖過了而立之年的汪老師，卻迎來了她事業上追夢的巔峰時期。學校領導根據她的文化水平和教學能力，考慮她兩個大孩子即將讀五年級，給她安排了五年級其中一個班的班主任，兼任語文教學。責任心強仁愛心重的汪老師，把班上所有學生全看成自己孩子一樣，既愛又嚴，對那些后進生更是備至關愛，常把他們帶回家中輔導，同自己孩子一塊做作業。班上不少的特困生，也都接受過汪老師贈送的衣物及學雜費的資助。連續幾個學年，汪老師所任學科成績屢居平行班的榜首。
一九八0年在全縣民師轉正考試中，汪老師以考分第二名的成績，成為了一名公辦教師。那時她十二歲的女兒和十歲的長子，一個讀初二，一個讀初一。她借看望兒女的機會，心中仍掛念著正沖村曾經的學生，時不時到歷口中學給那些學生送菜，詢問生活與學習情況。兩個雙胞胎兒子雙雙進了小學一年級時，學校領導又安排她從一年級開始大循環，因此又有許多學生要求到她班上，導致班上學生數比另外幾個平行班要多上十人。這時期，汪老師開始著手將自己多年積累的教學經驗上升到教學理論，撰寫了一本本特色教案和案例分析，與同行們交流共享。后來，又在《安徽教育》、《百家作文指導》和《小學生導讀》等教育期刊上發表教學論文和經驗交流文章數篇，撰寫的德育論文也曾獲得過國家級三等獎。那些年鄉鎮教委設立的優秀教學成果獎，汪老師卻人稱為獲獎專業戶。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有人說汪惠玲老師是塊質樸的金子，有人說她的心中始終存放著一架天平，左手托起的是學生，右手托起的是子女，可謂不偏不倚，教學教子雙豐收。事實也是如此，她的學生后來有的是文學碩士，醫學博士，大學教授，建筑專家，政府官員，其它專業人才也不乏其人。每當這些事業有成的學生回家探親，從不會忘了去汪老師家走一走。若說汪老師的幾個子女，也算得上是小有成就。女兒八五年考取徽州師專，繼而考入省教育學院深造，現在合肥某中學任教。八六年，未滿十六的大兒子考取了南京大學，碩士畢業，進了一家科研單位。九二年，雙胞胎的“大頭”考取武漢大學，碩士畢業，被華為從學校直接招聘進公司。“小頭”考取清華大學，目前在深圳一家中外合企從事電子軟件研發。當年一中校長查建寧前后任教過汪老師三個兒子的高中物理，三兄弟又曾是省物理競賽的獲獎者，查校長自豪地稱他們為“潘氏三子”。一門三子皆考入名牌大學，在當時祁門西鄉確實產生了不小的轟動效應，引發當地許多父母以此為標桿，加倍重視了子女的讀書。汪教師也圓了自己兩個夢想；一是自己教過的不少學生紛紛跳出了龍門，一是自己的子女個個學業有成。
一九九三年，縣醫藥公司送了一塊“教子有方”的匾額給下屬職工我小叔，其實也是對我小嬸這個當教師的母親一種褒獎。同年，默默無聞的汪老師被評為了“全國優秀教師”。這一殊榮，猶如花香引蝶，引來了省市縣媒體人的紛至沓來。面對一撥撥媒體人的采訪，一向只知低調做人，忘我做事的汪老師，第一句話就是：“我做的全是自己的本職本份工作，都是教育教學中的細微之事。我有一點請求，可千萬不要去宣揚我家的孩子，他們和我的學生沒有任何兩樣。”因此，人們從當時的報端、屏幕上從未見過有關她子女的只言片語。只有教過她孩子的老師，熟絡的鄰里街坊，才清楚她家的孩子從未挨過打罵，家務事卻沒少做。高中階段，別人家給孩子租房陪讀，她家孩子一律吃住在學校。一中帶過“潘氏三子”的老師都有公論，“教室地掃得最干凈，黑板擦得一塵不染的，不用問，準是潘氏他們兄弟。”管理學生宿舍的阿姨也稱道，寢室最清潔，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被子疊得有棱有角的，不用問，肯定是‘大小頭’他們弟兄。
習慣會影響人的一生。聰明的父母教育子女，會從小培養孩子好的習慣開始；優秀的教師，更加懂得學生良好習慣養成的重要性。宅心仁厚的汪惠玲，作為一位普通小學教師，培養學生，教育子女，她的高明之處也正體現于此。
小嬸汪惠玲和我小叔退休之后定居在合肥，一直過著簡單而幸福的晚年生活。我寫這篇文字時，沒與他們有過如何的溝通，因此，也只能是泛泛而談。從補天的女媧，到民國女人，從民國女人到當代的巾幗英雄，多少女人的身影讓人讀來眼前一亮，心懷敬意。然而，現實世界里普通女性畢竟占絕大多數，她們不容被人忽視，同樣的值得尊敬。如果短缺了絕大多數如汪老師這般普通平凡的女性，我想人類文明的半邊天，無論如何也是撐不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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