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陽

今天的太陽

　　今天的太陽
　　
　　江蘇省揚州市揚州中學樹人學校 錢蔚
　　
　　明澄的日光初升，從云層間漸漸滲透出來，如同劃過黑暗的光芒，連天幕都如此剔透，是今天明媚的陽光，灑在這寂靜安寧的藏土之中。
　　
　　我跨過高高的巖壁，險峻的山路，眼前一片繁花桃源，暮色還戀戀不舍地倚著云朵，半明的天穹似乎俯身親吻著大地，幾縷微微的陽光漾在鏡湖中。我從郵包中抽出最后一個信封，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墨脫”，字跡已經被沿路的冰雪沙礫磨得不可分辨。
　　
　　這里沒有車輛的喧囂，沒有灰蒙的塵霧，沒有林立的大夏，因為墨脫地貌險峻，只能徒步翻山，也正是這樣的天然屏障，才幸留這一方恬靜秀美。它如同神女的裙擺，旖旎多姿。
　　
　　我循著斑駁的門牌號，落腳在一幢矮矮的石屋前。羊群們悠悠地越過山野，踏在落花地上。舉手敲敲那木門，厚重的聲音打破了耳畔的寧靜。
　　
　　然而沒有動靜。我正準備再敲，聽見屋內急促的腳步聲，最終戛然而止。門挪開了一條小縫，淡淡的日光冷不丁地躍入屋內，似乎照亮了黑暗的角落。一個老婦人的臉龐在黑暗中逐漸明晰，滿臉的欣喜和期待，她眼角的皺紋深深地昭示著年華的流逝，然而眉宇間卻閃耀著壓抑的期待。可是當我向她微笑的時候，她的笑容忽然僵固了，一瞬間，她的嘴角卸下了喜悅，出現的是一點一點失望，逐漸低下了眼眸，木門也隨之逐漸掩住原本陽光的位置。她渾濁的眼神里原本閃現的一絲希望與陽光，也在門的遮擋下，模糊成說不明的落寞。
　　
　　我止住快要關上的門，從狹小的門縫間塞進信封。她的身影漸漸蹲下，撿起那封磨得不堪的信。我看看身后，太陽已經撥開云梢，散發著醉人的溫暖，靜靜地閃耀，幾束光芒順著清風邁進石屋的門檻里，愈發燦爛。
　　
　　門，毫無征兆地打開了，她佝僂的身軀顫抖著，粗糙的手里握著一沓鮮艷的照片一上面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和一個幼小的孩子，笑得很甜。陽光一齊涌進了屋子，從一束一束到了一片一片，炫目的日光環繞在她身旁，久違了的陽光，那樣明澈、動容。我看清她眼角閃爍著漣漪，她撫摸著照片上的人，嘴里念叨著晦澀的藏語，如同呢喃的天籟，那是如陽光般的慈愛與感動。
　　
　　她看著我，似乎懂了我的語言不通。微微顫顫地伸出手，卻又懸在半空，停頓了一刻，指了指我掛著的相機，不好意思地做了一個按快門的動作，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懇切，深邃地渴求。我笑笑，拿起相機，也學著她做了一個拍照的動作。
　　
　　她如釋重負地笑著，陽光嵌在她眼角的皺紋里，晶瑩如同瀲滟的清泉。她用生僻的口音說：“等……”轉身從衣櫥中挑出一件藏服，利索地換上。
　　
　　我走下臺階，置身在這群山環抱著的仙境，冷冷的積雪覆在山尖，在陽光的撫摸下，也有了溫柔的姿態。膝下是長長的青草，露水的清新伴著陽光的和煦，輕輕舞動著。盛開的桃花，把青蔥的綠野鋪上淺粉的綢緞，落花在指間飛揚，像片片彩蝶，在光暈下撲閃著，迷離了眼光。
　　
　　她向我招手，穿著嶄新的藏服，千絲萬縷的針線縝密地交錯著，斑斕的彩條系在腰間。太陽把它所有的光輝降臨在這如畫的清麗中，她璀璨得如同年少的女子。
　　
　　“一！”她窘迫地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愣愣地站在那里，手心里接著一張空白的信封，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
　　
　　“二！”她莞爾一笑，嘴角揚起寵溺的弧度，也許那笑如同陽光，翻越崇山峻嶺，照亮遠方女兒心中的墨脫。
　　
　　“三！”楣機咔嚓一聲，我逆著陽光，頓時感到身后一股灼熱的日光在蔓延，從肩胛到胸口再到腦海，那是怎樣一種沖擊，一種震懾。那種熾熱，卻又是說不出的令人動容。她美麗得如同圣母一樣，滿眼的疼愛和牽掛。
　　
　　歸途中，我仍舊背著重重的郵件包，那張照片上有一團光暈，奪目而絢麗，仿佛下一秒就會在天際燃燒流光溢彩，卻又是最清澈最溫和的目光，凝視著，期盼著。無法闡明，是多少累積的思念才匯聚成無際的陽光，每個人都被普照著，她是陽光，你就是那一朵被照亮的云，無論你飄到哪里，她都會用目光溫暖你。人生的等待是漫長而落寞的，而你的歸期，就是今天，因為你的一次回望，所以今天的太陽才會用盡光芒來閃耀。
　　
　　你可曾抬頭仰望，她就是伴你左右的母親。
　　
　　教師點評
　　
　　這篇小說由實到虛，景物描寫、外貌描寫、動作描寫細膩，作者借文中的“她”和照片的故事的描寫，傳達人世間如陽光般的母愛。語言清新優美，結尾意味深長，給人想象的空間。
　　
　　（何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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